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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千裏帷幄(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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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雲陽公主出了閣……長清郡主又被聖人死拘著再不讓出府;與此同時,聖人還安排了禦醫去了京郊外的溫泉莊子上,美其名曰替侯太夫人治病,實則也行軟禁一事……

於是,熱鬧了許久的汴京終於安靜了下來。

然而嫤娘很清楚,這看似風平浪靜的朝堂,實蘊釀著難以言喻的暗濤洶湧!

趙普與盧多遜一向是死敵,如今又與魏王結怨。對趙普而言……如果在這個時候,讓他發現盧多遜與魏王私交甚密,這豈不是正要打瞌睡呢,結果就有人送了枕頭來?

而盧多遜與魏王之間的私密來往,田驍是在無意間知道的。此時田家的男人——田重進去了滑州,田驍人在瀼州,田駿為亡妻守孝還未除服……到如今已經三年在野,不理朝政。

誰會想到,趙普對上了魏王與盧多遜的事,竟是田驍一手促成的呢!

然而長清郡主畢竟是田家名義上的兒媳,雖然說長清郡主剛嫁進田家的時候,頗有一番大動作……但這也很好的給了嫤娘和田夫人一個幌子——她們管不了長清郡主的事,也不想管。

而親朋好友們,也都十分“善意”地不怎麽把長清郡主的事兒說與田氏婆媳知。這麽一來,外頭“風雨”雖大,可田家卻順理成章地淡出了汴京權貴的註意力。

嫤娘並不知道田驍的具體計劃,也不清楚到現在,他的計劃到底進行得怎麽樣了,是不是已經將盧多遜與魏王私下裏來往甚密的消息兒洩露出去了……

總之,她很清楚:越是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前兆,便越會平靜安祥。而此時,她最好就是和婆母保持低調內斂,以保證田家不被人註意。

先前魏王被官家關了禁閉,可後來雲陽公主出閣,官家總不好一直關著魏王夫婦,便又取消了禁令。

等到魏王重回廟堂的時候,卻發現之前被他牢牢把持住的中書省(宰相職務所)基本已經淪為趙普的“後院”,無數被魏王辛苦扶持起來的心腹官吏,不是被調離了職位,就是被趙普派到外地去做些苦差事去了。

魏王自然惱怒,私下約談了盧多遜。不料盧多遜也正為了朝堂上的事,被趙普煩擾得不得了——盧多遜是正兒八經的進士出身,當趙普風光無限的被先皇拜相時,盧多遜還是通過魏王走了當家官家的路子,才隱忍了下來。

後來趙普被先皇罷了相……可先皇駕崩,官家即位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迎回了趙普,再次拜他為相。要說盧多遜不嫉妒,那簡直就是不可能的!畢竟趙普雖然也掛了個望族之名,卻實打實的是個草根。

在盧多遜看來,趙普此人既無學識,為人又圓滑,不就靠著從前侍候過老昭武皇帝(趙匡胤、趙光義兄弟的父親)才登頭上臉的嘛?實際上,當年侍候昭武皇帝湯藥的人,明明就是夏大(即嫤娘的亡父)啊,只是夏大命不好,早早死了……這恩典才落到了趙普的身上!

所以這些年來,盧多遜是卯足了勁兒要與趙普一較高下的!

根據盧多遜的觀察,趙普此人,還真是不學無術,而且還喜歡拉黨結派……盧多遜學富五車,和官家的關系,遠比趙普親密。所以盧多遜很清楚,官家其實是非常討厭臣子結黨的。

接下來,盧多遜持“秉直”、“公正”之名,自認為鐵面無私,倒也打擊了不少趙普的朋黨。趙普雖然惱怒,卻也並沒有反擊,這並不是趙普怕了盧多遜,實是為官之人在官場上行走,哪能真正不落任何把柄的!

為此,趙普還在私下裏告誡過盧多遜幾次,教他見好就收,莫貪戀虛名。

可惜盧多遜並沒有在意過。

此番見魏王責問,盧多遜也有些不耐煩,且還有些惱羞成怒——他和趙普鬥了這些多年,從未露過敗跡。但不知為什麽,明明最近趙普也無甚動作,怎麽就將這般輕巧的、將他苦心安插的人手一個一個地從那些極要緊的位子上給拔了出來呢?

“……這還不是,托了長清郡主的福!”盧多遜淡淡地答道,“……侯太夫人是趙普的親妹,趙普父母離世之後,唯有兒女與親妹與他親近……長清郡主用口舌之刃,逼死了侯家小娘子,又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犯侯太夫人的禁忌,趙普能不惱怒?”

魏王的面皮頓時一陣青、一陣白的。

老實講,長清郡主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又是嫡出,因此他對長女的情份特別不一般。而在崇尚女子溫馴的大宋,性子潑辣又敢作敢當的長清實在很受他的喜愛,就連官家,也對長清格外恩寵。

可誰又知道,這麽一來,竟生生地寵壞了長清,養得她嬌縱跋扈到不知死活的地步呢?

但這畢竟是皇家的事,再說了,萬一本朝摒棄父死子繼,沿襲兄終弟及的繼承制,那麽將來,他趙延美就是下一位皇後,長清就是公主……她嬌縱些也就罷了,又有誰能真正待她不好?

這麽一想,魏王就有些不高興了。

“長清和侯家的事兒,畢竟只是婦人之間的一些口舌,哪裏就到了影響朝政的地步?依孤之見,盧卿還是仔細些罷!如今咱們的人不是被趙普調離,就是被貶到了苦窮之地……可京都哪能真正空城?還是快些想些法子!”魏王亦冷冷地說道。

魏王與盧多遜的簡短會面,很快就不歡而散了。

穿著便衣與草鞋的盧多遜離了小小的農家院,氣呼呼地往外走。因為太生氣,他甚至顧不得將鬥笠拉低,完全遮住他的臉……

半晌,穿著藍緞便服的魏王也從胡同裏走了出去,被伴當提著燈籠引著,漸行漸遠。

不遠處,一座毫不起眼、甚至沒有亮起燈火、看上去似乎無人居住的小院子裏,有幢二層的小樓。可這院子並非無人,此時,幾個勁衣大漢伴在一位穿著普通玄衣的老者身邊,眾人正扒著窗子往外看。

那老者瞇著眼睛看著從胡同裏分別走出了兩隊人馬……他不斷地撫著自己花白的胡須,胸膛處還劇烈地起伏著。

很快,有人匆匆趕來,朝老者雙手抱拳,低聲稟報道,“家主,前頭戴鬥笠的那人,果然就是穿了便裝的盧多遜……他先進了銘記茶水鋪的雅室,出來的時候已經換回了自己的衣裳,此時已經回了府。”

老者“嗯”了一聲,揮退了那人。

又過了一會兒,又有一人匆匆趕來,“啟稟家主,後頭的那一位果然是魏王。他繞行了兩條巷子,又換了衣裳,現在去了畫舫上……”

那老者亦揮退了這個人。

半晌,老者突然摸著胡子嘿嘿冷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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